仙人转醒时已是清晨,她起身向窗外望去,此时屋外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,那株柳树低垂着头,柔顺地接受着晨光,她起身出门,脚下泥土湿软,她能嗅到空气中雨后泥土和芳草混杂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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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天气,是个适合晾衣服的时候。仙人把洛天依的衣物晾到架子上,暖融融的晨曦打在她背上,惹得折腾一晚上有些缺觉的仙人搭在架子上抱肘打起盹。
“前辈?”突然听到身后呼唤声的仙人浑身颤了颤,直起腰转身,只见洛天依正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,她稍显清醒后就对仙人扬了个笑脸。
哪像以前嘴上客气面上冷淡的洛天依。
洛天依笑起来的样子极为动人,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,长长的眼睛在笑,嘴角两个微陷的梨涡也藏着笑意。
尤其是那双眼睛,宁静得如一泓泛绿的春泉,闪着淡淡的温馨。
仙人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洛天依的变化。她是变平和了?还是变温柔了?
或者是祥和吧。仙人明白,洛天依长大了,换句话说,时间真的要追上洛天依了。
一如现在的自己,不过看得多了,见得多了,就会觉得自己是渺小的,不值一提的。自己算什么呢,不过是渺茫沧海中的一粟罢了。最后被时间磨平了心性和棱角,成了一个祥和的人,在这个过程中不断逼近衰老。只是,也唯有自己不一样罢了。仙人忽然觉得眉心有些发紧,抬手揉捏两下后才和洛天依道了早安。
“怎么回来了?”仙人故作轻松。
“嗯…你不也知道吗?”洛天依反问道,显然得知自己在打探她消息的事。
“打算啥时候走呢?”洛天依正欲开口,远处忽传来一阵呼唤。
“先生!”仙人转头看去,是一个面露稚气的小孩,手上抓着把剑跑在山路上。
洛天依忽地愣住,随即轻笑一声:“…现在。”
是洛天依的徒弟么?
不多时小孩就跑了过来,忽略面对洛天依的仙人,径直走向洛天依,喘着粗气道:“先生昨夜怎么冒雨走了?连剑都没带上。”然后把剑给了洛天依。
那好像是自己的剑,仙人想着。
洛天依也没惯着他,抬手往他脑门上敲了敲。
“不跟别人问候吗?”她随即指了指仙人。那小孩才如梦初醒,跑过来和仙人报了名姓。洛天依在旁把剑系在腰间,随后打发小孩去帮她收拾东西。
“要走啦?”洛天依无言,只在那抿着唇无奈地点点头。
仙人往他处看了看,瞥见那株柳树后忽然计上心来。她伸手去握洛天依腰间那柄剑的剑柄,洛天依略有惊异后稍稍抬手任仙人作为。
“哎,你!”耳后小孩的声音突然炸起,仙人回首却看见小孩憋屈地咬牙,见她回头别过头去哼了一声。
这孩子有点像小时候的自己,一样毛毛躁躁的,仙人有些好笑。她拔出剑,砍下柳枝递给了洛天依。
“上次你送我这个,这次总的是我送了吧?”随即仙人就把柳枝塞到洛天依手里。洛天依亦没推脱,收下道谢便叫收拾好的小孩过来,两人一起告别后就下山了。
又走了啊。
仙人恍惚间好像又回到洛天依夺门而出的时候了,只是现在那头唤为时间的猛兽离得洛天依愈来愈近。她总觉得时间像只天狗,撕扯着把所有人的生命拽至日薄西山,再吞食掉生命的最后一丝光辉,然后就是无尽的令人不安的绝对宁静。徒留她一人一次次看着这样的惨剧发生。
往后仙人继续在山中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眼见春去,再到夏至,往后秋来,最后是残冬。时间就这么逝者如斯。
再后来有一年初夏,仙人倚在柳树下乘凉小憩时忽然有片树叶落到肩上,然后悠悠飘至地上。
是一片微黄的叶子,仙人昂首看着那株柳树,树上早零零星星地挂着几片黄叶。
连树都老了。仙人摇摇头,转回屋内去了,只是遽然烦闷,像蜘蛛肚里抽出的黏腻的丝,一圈圈地在仙人心上缠绕着,教她心慌。她伸手抚了抚胸口,花了些许努力才堪堪把这心慌强压下去。